沈清明曲寒山第41章    

只见殿门口缓缓走来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盔甲，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身躯凛凛，脸部线条利落分明，一双剑眉下的眼睛犹如寒星，剑柄上缀着白玉狮头，神韵中有些王朝子弟的骄纵与气派。
沈清明怔怔望着他，由远及近，越发清晰的五官逐渐映入她的眼帘之中，她不禁轻轻抿了抿唇，手指攥紧衣袖。
淮景……
还能认出她吗？
一旁曲寒山微微侧目，深深看她几眼，黑眸之中蕴含了万般情绪，最终眼睫轻颤了几下，缓缓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在江淮景径直走上前，经过沈清明时，垂眸与她相视一眼，也不过只是一瞬，他随即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向前而走。
“臣参见陛下！”
耳边传来他铿锵有力的声音。
沈清明却听不进去，她的心在一刹那坠落，她低下头，面色略显苍白，嗓中更是酸涩无比，令她不禁微微蹙眉。
淮景果真是将她忘了吗？
宋时予瞧见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轻嗤了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嘲讽了句：“青梅竹马又当如何？你瞧他敢认你吗？”
这一声，使得沈清明猛地回神，她抬眸，看见宋时予嘴角那抹讥笑，难堪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她默了默，轻言道：“妾身与江小将军本就身份不同，自该避着些。”
宋时予没什么语气应了句：“你明白就好。”
当庆功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听着
殿内那些舞乐声，沈清明只觉得心烦意乱，和身旁宋时予说了声出去走走，也没等他点头同意，便转身从后方悄然离去。
宋时予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微微波动，神色却依旧如常温和，端起酒盏敬向坐在他斜对面的江淮景。
“此番边界一战能够大获全胜，全凭江将军，这杯我敬江将军。”
江淮景余光瞥了眼殿外的方向，心不在焉举杯回饮，在饮下这盏酒后，他敛下眉眼，缓缓道：“陛下，臣似是有些醉酒，斗胆想去园子里逛逛，醒醒酒。”
皇帝自是同意，朝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去。
看着他急切的脚步，宋时予放下酒盏，低垂下眸子，长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另一边，赏花园子里。
风带着热意轻轻吹拂过站在湖泊前女子发间的步摇，沈清明静静望着湖泊中自己的倒影，许久未动。
“梨儿。”
忽然，耳畔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是淮景。
她还以为淮景彻底将她忘了。
在江淮景踏步来到她面前时，她下意识就要福身行礼，却被江淮景伸手扶住了胳膊，目露复杂的看着她。
今日她穿着一袭浅粉色衣裙，发间插着一支摇曳步摇，整个人愈发显得娇俏可人。
只是江淮景的目光在触及她梳起的妇人髻时，微微一顿，他定定看着她，欲言又止。
良久，沈清明
挣开他的手，微微与他退开些距离，率先开口道：“此番淮……江将军打了胜仗，臣妇在此恭祝江将军。”
“不过四年未见，梨儿竟与我生疏至此了吗？”
江淮景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在听到她口中自称的‘臣妇’时，身子蓦地僵硬一瞬，目光幽暗，似有痛楚闪烁其中。
他苦笑了一声，语气略显失落：“四年不见，梨儿的性子似乎变了许多。”
沈清明闻言沉默下来，没有作答。
她的记忆中，淮景似乎也变了许多。
江淮景也不强求她的态度，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湖中，转移了话题：“嫁与长平侯，梨儿可过的开心？”
沈清明看着湖泊溅起的涟漪，低喃喃道：“以我的身份能够嫁入侯府为正妻，又有何不开心的。”
江淮景眸光一顿，侧目看她，语气慢慢道：“只要是喜欢，身份又算什么阻拦，长平侯一表人材，能力又出众，是陛下和太子身边的好帮手，梨儿跟着长平侯一辈子也当是无忧。”
沈清明收回视线，抿唇一笑，沉吟片刻侯，低声道：“夫君自是好的，是我高攀。”
这世间所有人都如此认为，是她高攀，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觉得。
听言，江淮景心中一阵刺痛，他闭了闭眼，随即苦笑一声：“当年，我得知你要嫁人的消息后，想要赶回来制止，我那时都做好了违抗皇命的决心，可边境匈奴突然发起猛烈攻
势，我不能为了我自己的儿女情长而坦然放弃我守护的那些百姓们……”
沈清明心尖一颤，垂着眸子，轻言道：“此番话，将军以后莫要再说了，若让旁人听去，于你于我都不是能承担的。”
江淮景停了停，睁开眼睛，苦涩一笑，继续道：“梨儿，你对我可曾有过心动？”
他的语气满含伤感，仿佛一个无助的孩童。
听到他的话，沈清明心中泛起丝丝苦味，她别过头去，轻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我已为人妻，自是会将我所有的情放到夫君身上。”
她与淮景自幼一同长大，是相知相惜的青梅竹马，在她少女懵懂时，面对淮景这样优秀的人，又怎会没有过心动呢？
在父亲提出让她替嫡姐嫁入侯府中，她是恐惧无助的，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也不知她要嫁入的夫君是怎样的。
那时，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淮景身上，她给淮景写了很多封信，却无一例外都被父亲发现，父亲当着她的面都撕成了粉碎，并将她彻底关了起来，直至出嫁前一天，她才见到母亲，可也没有任何转机了。
可如今她已经嫁给侯爷，从前的一切她已然放下。
“今日见到将军安好，臣妇的心也算得以安宁，多有得罪，臣妇先行告退。”
在她转身之际，江淮景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激动道：“倘若我现在带你走，你可愿意？”
沈清明心中一
惊，正要说什么就见曲寒山不知在何时站在了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