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瑜陈妄小说第18章    

姜书瑜不是不会应酬的人，不过是有时候倦怠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此刻罗清尽力周旋，她若是不尽全力就太辜负了。于是也说了一些场面话，尽量和副导演多聊一些自己对角色的看法。
她知道自己演主角是没戏的，所以说了一些女五六之类的小角色，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自己好好争取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可惜，一顿饭结束，副导演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吃到最后，姜书瑜暗觉不好。小腹绞痛，一算日子果真是姨妈快到了。还好酒力让她脸色微红，竟遮掩原本该有的惨白。姜书瑜硬撑着，若无其事直到最后。
罗清送姜书瑜到饭店门口，“不好意思，没帮上你。”
“没关系啊！”姜书瑜真是发自内心的说这句话，“我都习惯了，而且真的非常谢谢你。”
罗清叹了一声，天特别冷，人的呼吸都会在空气中产生白雾。他看着姜书瑜的手，说：“你等一下。”他飞快地跑到路边小摊，又飞快地跑回来。
“给。”罗清把一副毛线手套塞到姜书瑜手里。
“给我的？”姜书瑜眨着眼睛，不敢相信。
罗清说：“你要继续努力。认真做事不会错的，你一定……反正，会越来越好。”他拍了拍姜书瑜的肩膀，不知怎么也有些激动了。
姜书瑜一时百感交集，微微哽咽道：“我会的，我一定会。真的是……我遇到太多根本不想听我说话的人……不愿意相信我的人，谢谢你信任我。”
“加油！”他拍了拍姜书瑜手臂。
“加油！”姜书瑜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子之交应如是。
告别了罗清，姜书瑜慢慢往地铁站走。一公里左右，平日里比这再远的也走了，可是肚子疼到直不起腰，她只好停下来。四处看看，有家酒店台阶比较高，在灯光的照射下，旁边正好留出一块阴影。
姜书瑜缩了进去，埋下头蹲在那。
大多数痛她都能承受，唯独痛经。那种身体器官内部的持久痉挛，每每让她痛不欲生。好似百发百中的箭，月月躲不过，一年受十二次折磨。
每次这种时期，她连水果都觉得凉不敢吃，更别说凉水了。偏偏这次没注意，还喝了酒，不一会就疼得满头大汗。
熬过去，她想。每次都是小半天就好了，有时候在家，她就趴跪在床上，这个姿势很有效。可是现在赶在大街上，她可不能影响市容。干脆咬着牙，埋头在阴影了，一分一秒的熬，祈求姨妈开恩，她保证下次小心谨慎，快快让她少疼一会，饶了她吧。
姜书瑜蹲在那暗中跟姨妈交换了十几个条件，仍然不见起色。疼得她思维渐渐模糊，姜书瑜忽然想到万一她就此晕过去怎么办？若是一时半会没醒，再冻出病来，恐怕日子真要过不下去了。
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扶着花坛，慢慢站起来。地铁站在哪边来着？
姜书瑜弓着腰扶着花坛一边挪步一边想：不管了，反正先到有亮的地方。就算晕倒，也不至于没人发现。酒店里出来一群人，姜书瑜模糊中瞥见黑乎乎一团人，心想：这其中，一定至少有一个善良的肯帮她叫救护车吧？
正想着，一个人影快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姜书瑜？”
认识？姜书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看清来人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陈妄？你怎么在这？”
如果陈妄是上天听了她的祈求派来的人的话，她忽然觉得上天太着急了，她可以忍忍，一定能撑到地铁站的。
“我们今天同学聚会，一出看就看见有个人影像你，我还以为……”陈妄及时把话掩住，“你怎么了？”
姜书瑜很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她连腰都直不起来，实在是说不出这话，“我有点……我晕……”
姜书瑜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可是没到二十秒她就醒了，一睁眼一个眼镜男正拿着矿泉水瓶往自己脸上浇水。
“我……”姜书瑜一张嘴立刻被灌了一口，“呸！”
陈妄搂着她，一把将人推开，“你滚开！”
那个眼镜男被推了踉跄也不生气，反倒笑着说：“把你女朋友救活了就把我赶走，你有异性没人性啊！”
陈妄看着姜书瑜惨白的面色，心急如焚，也没空搭理他。
姜书瑜把水吐了，心有余悸，虽然虚弱还是抓着他的袖子嘱咐道：“我是痛经啊，别给我凉水啊……”
陈妄听她说话还能清楚，心跳终于平稳下来，轻声答应：“好，我知道了。”将ʝƨɢ人用外套裹了，抱在怀里。
他看了一眼渐渐靠过来的看热闹的老师和同学们，黑了脸，对那个眼镜男道：“你跟大家说一声，我送她去医院。”
姜书瑜迷糊中听见有人喊：“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啊？你又直了？”
陈妄没回答，姜书瑜感受到他步子迈得很大，可是抱得很紧，一点也不用担心会摔下去。
怀抱，原来是这么舒服的啊？不用脚走路，原来这么爽啊？
当然，肚子如果不疼就更好了。
不过陈妄的出现很好的转移了姜书瑜的注意力，意识里总觉得不那么疼了。
“一会儿就好了，我不去医院……”她讷讷地说。
“不要忌讳行医。”陈妄驳回她的提案。
姜书瑜急了，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哼哼唧唧地抗议：“痛经去什么医院啊？丢不丢人啊？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她原本就是要多说几遍，表示自己坚定的想法，不知怎么的，可能是病中比较脆弱，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了。
陈妄胸口一窒，立刻妥协，“好，你说不去就不去。别哭，别哭……”
他的声音竟然不冷，姜书瑜眼里模糊地映出夜空和繁星，她想：可能是夜的关系吧？夜晚了，所以他的冷酷在沉睡，他的温柔打马而过，她恰好有幸遇到。
姜书瑜搂住他的脖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要是一觉醒来就痛完了多好？可惜，模模糊糊刚睡着，就被痛醒了。
陈妄正小心地拉开车门，“吵醒你了吗？”
姜书瑜摇头，陈妄把她放到副驾上，将额上濡湿的秀发拨到一边，不放心道：“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姜书瑜没有医保，反正肯定没事，何必往医院跑。她拒绝，艰难的脱了鞋蜷缩在座位上，“一会就好。”也不知是在安慰还是在祈祷。
陈妄关上车门，从外面锁好，“我马上回来。”
姜书瑜“嗯”了一声，继续埋在手臂里装鸵鸟。
不一会听见开门声，陈妄提着一包东西回来了。
“抱着。”陈妄塞了一个电热宝到她怀里。姜书瑜抱着，心里一阵温热。
车子稳稳的行驶着，陈妄说：“你别睡，等到家喝了红糖水再睡。”
“我睁不开眼。”姜书瑜又困又累，忍受疼痛很耗力的。
她窝在那，没系安全带，陈妄担心她摔着，坚持道：“别睡，和我说话。”
“不想说……”姜书瑜拒绝，断断续续的嘟囔：“你不会聊天……没有幽默感……没有共同语言……还老是拉着脸，你知道我们东北怎么形容吗？”
“怎么形容？”
“像长白山……”
陈妄竟然不生气，“我知道了。”
姜书瑜疲倦到极致，酒精和痛经交织在一起，仅存的意识在奋力挣扎，开始逻辑混乱的说胡话：“长白山也挺好看的……听说西湖也很好看……日月潭也很好看……我们祖国大好河山我都没看呢……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可怜未老头先白，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陈妄从未听过人说胡话，更没听过这样新鲜别致的胡话，一时又是心折又是惊奇。不准她睡着，一停下来便催促她继续说话，断断续续竟听了几篓子诗词，终于到了。
陈妄将人放到大床上，拿了热毛巾给她擦脸，从袋子里取出几袋不同牌子的红糖，研究一会，选了一罐打开沏了一杯红糖水。
姜书瑜睁眼的时候，他正在床边坐着，见她醒来便把手里握着的红糖水递上来，说：“刚好可以入口，你喝一点。”
姜书瑜朦胧着睡眼，也不争辩，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又摔回床里，含糊着说：“我好多了，你走吧。”
走？陈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是我家，你这叫‘鸠占鹊巢’你知道吗？”
姜书瑜猛地坐起来，一看可不是，宽敞明亮，干净整洁，哪里和自己的那个乱室像呢？她忽然想到什么，接连挪了两个位置眼睛却一直盯着床单。陈妄还不知道她除了一惊一乍，还会‘诈尸’，仔细盯着。
姜书瑜看了看他，不好意思道：“我怕弄脏你的床单……”
陈妄松了口气，淡淡道：“没事，我可以换床。”
换床？尼玛你咋不换房子？姜书瑜鄙视陈妄这个有钱的大魔头，不过看在他今天这么辛苦的份上也就算了。
“那个……我想用一下卫生间。”姜书瑜还有问题没处理，此事要紧。
陈妄把那个神奇的大袋子拿过来，“你需要这些吧？”
姜书瑜揉了揉眼，“我的天！”这个袋子可谓包罗万象，各类日用的、夜用的、有护翼、没护翼、棉的、网的、花香的、药香的，种种均有涵盖。
姜书瑜一边惊叹一边从里面捞出婴儿湿巾和尿不湿，“这个我用不上……”
陈妄淡定从她手里抽走那两包意外，远远的丢到门外，却还是微红了脸，“时间紧，没来得及细看。”
“哦。”姜书瑜心里涌上一阵暖意，憋着笑，抱着一包夜用超长清爽卫生巾冲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