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夕顾霁川第2章    

时夕收回手，紧握到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深深的痕印才松开。

她忍着心尖上的痛意，将顾霁川扶上床，脱下鞋盖上被褥。

整个房中都带着酒意，熏得时夕眼圈泛红。

她披了见外衣，坐到了廊上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

翌日。

顾霁川望着给自己更衣的时夕，欲言又止。

昨晚本想早些回来，不想却在诗社多喝了几倍。

“婉婉……”

“明日早些回来，我们去给爹祝寿。”

时夕打断他，语气神情与平日无异。

顾霁川一怔：“好。”

听了他的回答，时夕才放下手，径直去整理梳妆镜和床铺。

“这些事留给下人即可。”

闻言，时夕却道：“从前无下人时便是我亲自做的。”

顾霁川眼神微沉，心中生了丝不满。

听见身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时夕才慢慢直起身，将柜中一木匣取了出来。

看着顾霁川写给她的一封封家书，她终是忍不住流了泪。

“来人。”

一声低唤，外头的丫鬟走了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端盆烧红的炭来。”

第二十一章 赐婚

被烧得火红的炭热意直扑时夕的脸。

她将书信一页页执在手中，满眼留恋地看完后再决绝地扔进炭火中。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匣子才空了。

灰烬随着焰火不断四散飞着，如雪般落在时夕的发肩之上。

她望着因为烧着纸而跳耀的火焰，擦去了眼角最后一滴眼泪。

看来父亲说的也不尽然全对。

哪怕记再多的好，也抵不过一次的坏。

她与顾霁川的红线早已断了。

约莫巳时，时夕在书房中写着字，长福跑来回话。

“夫人，大人从刑部出来后去了柳音诗社。”长福道。

时夕头也没抬地问：“可还看见其他人了？”

“大人进去后半个时辰，太常寺卿杨大人和内阁学士李大人也一同进去了。”

闻言，时夕的笔尖一顿，墨散成了一团。

那日乾武殿前，她确实看到了这杨铭和李成耀，甚至还有吏部和户部尚书等高官。

但仔细回想，顾霁川身后竟无甚武官。

时夕叫长福起身，看着自己写下的一个个名字，坐了下来。

此时兵权还在老将军岳林手上，他为人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皇上才极其信任。

只是半年后他卸任，兵权从皇上那儿又落在了顾霁川手中。

从前她不问政事，但岳林为官多年，怎会看不出顾霁川的野心。

若他不卸任，至少顾霁川还不足以逼宫。

时夕起身走到长福面前，道：“吩咐人去将军府传话，说我后日拜访岳将军。”

长福躬身道：“是。”

说完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见他离开了，时夕转身将纸抽去，丢进一旁的炭火中烧去。

趁着还未到午时，时夕进了宫。

养心殿。

皇上正在批奏折，见时夕来了，凝重的脸霎时眉开眼笑：“乖孙来了，快坐。”

时夕行礼，唤了声“皇爷爷”便坐了下来。

太监奉上茶，她饮了一口，余光扫了眼奏折，故作随意问道：“皇爷爷生气了？”

闻言，皇上眼底犹带愠色：“大理寺卿汪捷道刑部尚书徇私舞弊，利用职务之便擅自赦免了数名死囚，甚是罔顾法纪。”

时夕眼眸一暗，将杯子放回桌上：“孙女儿身份不宜听政……”

“婉婉。”皇上朝她招了招手，让她站到身边后拉起她的手意味深长道，“皇爷爷这一脉就你一人，朕早晚是要老的，届时你必定要稳操大权，莫让魏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一番话让时夕不觉又想起重生前的一幕幕，心中愧意顿生。

她抿抿唇，抓住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皇爷爷，孙女有一事相求。”时夕忽然开口。

皇上笑道：“直说便是。”

时夕抽出手，跪了下来：“孙女想求一道赐婚圣旨，将京中萧颜赐于顾霁川为妾。”

听了这话，皇上愣了愣，眼中满是诧异和不解。

娶妾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向他请旨，只要正妻同意便可。

可他不解的是时夕曾说过她和顾霁川伉俪情深，容不得第三人啊！

见她低着头，皇上更觉是顾霁川辜负了时夕的一片痴心，心中眼里顿时燃起了怒火。

第二十二章 偶遇

皇上站起身，走过去将时夕扶了起来：“是不是顾霁川生了二心？告诉皇爷爷，皇爷爷替你做主。”

时夕摇摇头，强忍着心中的刺疼感扯着唇角：“是孙女不好，孙女身子弱，无福生养，萧颜才貌双全，萧寒八斗之才，当属佳偶。”

她垂眸，掩去眼中难忍的落寞。

只要皇上赐婚，任凭顾霁川不同意也得遵旨。

也只有皇上亲自赐婚，才彻底断了萧颜会入宫的可能。

几番劝说，皇上始终拗不过时夕，无奈只能顺了她的意。

只是心中对顾霁川多了些许的不满，甚至开始动摇要将辅佐权交给他的念头。

出了养心殿，时夕望着高挂的日头，泛红的眼微微干涩。

往后的每一日，她做得每一件事，都会有这样剔心般的痛感吧。

时夕苦涩一笑，眼底满是酸楚。

离宫时，她特意留心了宫中四处。

不见半点有死卫军潜在的痕迹，但想起天牢中那干脆的抹杀，时夕皱起了眉。

若想除去奸臣，她还是得手握重权才行。

午时。

轿子一晃一晃地出了宫，一夜未眠的时夕有些困意。

正当快要睡着时，外头一阵有些熟悉的吆喝声让她心神一震，忙叫小厮停了轿。

她掀开轿帘，朝那声音处望去。

果不其然，顾羽正倚在一家酒楼门前的门柱上，手里还拿着那随风飘荡的幡。

时夕下了轿，打发下人先回去后径直走了过去。

顾羽见她来了，一点儿也没有偶遇的惊讶，反而笑着打着招呼：“夫人，看来咱们缘分不浅啊，这么快又碰上了。”

他略微轻佻的语气让时夕有些尴尬。

她离顾羽三尺，问道：“你可替我算一卦？”

闻言，顾羽却摇头笑说：“夫人若是要问往后一事，我算不出。”

时夕眉一蹙。

她不过是想问往后一事是吉是凶，是祸还是福，但顾羽却说算不出。

这倒是让她有些忐忑。

时夕微张双唇，正想问其他，一个身影忽然从酒楼中走了出来。

她眼眸一怔。

顾霁川？

未等她反应，萧颜跟着顾霁川也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甚像恩爱夫妻。

顾霁川撞上时夕的眼神，面上满是诧异。

时夕在这儿作甚？

只是在看见那环臂依靠门柱的顾羽后，他面色一沉。

萧颜看了时夕一眼，眸中尽是快要溢出来的不屑。

她看了眼一旁的顾羽，唇角一勾：“想不到夫人还信这个。”

不等时夕说话，顾羽睨着萧颜开口问：“想必这位就是京中才女萧颜了吧。”

萧颜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略带一丝高傲地微仰起头。

“月弯眉敛翠，云亸鬓堆蝉。”顾羽上下打量着，嗤笑道，“不愧是佳人。”

话落，时夕和顾霁川都怔了怔。

萧颜神情一狞，一张脸被气得绯红，死死瞪着顾羽。

时夕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转头勾了勾唇角。

如此看来萧颜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倒是这顾羽竟如此大胆。

居然用形容娼妓的词句“称赞”萧颜，倒何和她不谋而合了。

“婉婉，过来。”

第二十三章 选择

顾霁川突然开口，冰冷的目光却落在顾羽身上。

时夕收起笑，默默地抬腿走去。

这时，顾羽朝她无声地说了四字：小心萧颜。

时夕眸色一怔。

她站到了萧颜面前，将她挡了个严实。

顾羽是让她小心萧颜？

“回府。”

顾霁川突然执起她的手，阴沉着脸往提邢司府走去。

见此状，萧颜更觉难堪，眉眼中满是不甘。

顾羽看了她一会儿，戏谑道：“姑娘，你的‘福气’马上就来了。”

说完，拿着幡转身离去。

萧颜一愣，看着顾羽远去的背影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福气？

若说福气，莫不过是顾霁川打算设计将她送进宫做妃子罢了。

但这顾羽语气明显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