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阅读完整第23章   

周四下午就要开组会了，林歌打算在此之前把游戏简单熟悉一遍，然后参考一下去年的圣诞企划，先想出大概思路，再出草图。
她一早便来到办公室——本来昨天晚上将电脑带回宿舍就打算准备开始，可是跟楚肆讲完电话他又劝自己早些睡，所以她就直接休息了。
六点半，林歌买好早餐到公司，整个公司只有她一个人。
清晨的申江，路上车辆都很稀疏，偌大的城市睡眼惺忪，林歌打开电脑，点进《香珑镇》。
灰色的界面上是略显斑驳的灰红砖墙，诡异的字体逐渐在墙面显现——
上个月15号，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知喃溺亡，之后香珑镇晚上便异事频发。
半夜发出异响的教堂旁的干草垛、从梦中尖叫而起的邻居阿姨玉琴和年过七旬身体健康却在一夜之间疯掉的奶奶甲秀——
这一切被隐匿在看似和睦平静的小镇邻里之间，所有人对此似乎都心知肚明，却又如出一辙的闭口不谈。
而你作为一个跟随旅游团而来的写生游客，逐渐也被卷入这蛰伏在平静湖面的暗流之中。
被困于这个风景绝美却充满诡谲气氛的西部小镇之中，你必将与十二名同伴一起解开知喃死亡之谜、突出重围。可你却渐渐发现，你好像根本不了解那些一路互相扶持的伙伴……
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可所有人却又都唯恐避之不及。
……
伴随着砖墙轰隆倒塌的声音，屏幕界面跳出新手指引。
一辆旅游大巴缓缓驶进香珑镇，道路两旁是低矮的砖墙和废弃的房屋，车上除了林歌之外还坐着十二位装扮各异的游客，大家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忽然间，车子被迎面而来的一阵飓风袭击，嘈杂刺耳的声音响起，屏幕暗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化。
小镇里面不时有风声呼啸而过，本就光秃秃的树干上苟延残喘的叶子被毫不留情的卷下——身处一间破旧的房屋之中，只能隔着铁窗望向外面。
这边是林歌的第一个任务，寻找线索，逃出破屋。
林歌其实并不擅长这类游戏，不过游戏的画风和设定还是吸引了她。
小女孩知喃的设定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的头大身体小，比例比一般这类风格的人物还要夸张，所以当林歌看着知喃的眼睛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感。明明那是一双无神又空洞的大眼睛，可林歌却总觉得那双眼睛在诉说着些什么。
大脑袋、纤细的四肢，走起路有些不协调，但是仔细看又不能发现哪里不对。
身上的衣服残破凌乱，一看就是经历了许多。
根据剧情提示，知喃来到香珑镇以后第一个到达的位置也是现在这个破屋，而林歌接下来要经历和发现的事件，也是知喃所经历过的。
林歌没有提前去看攻略，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根据提示，知道自己操纵的这个人物具有某种特异能力，这种能力对接下来的解密过程非常有利。但是这种能力具体是什么，她还不清楚。
因为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摸索了半个小时，林歌才找到第一个纸条线索。等到公司的人大致到齐以后，林歌才刚刚“逃出破屋”。
——对于林歌来说，寻找线索解谜的过程倒还容易适应，但是逃出破屋之前那段“逃杀”却让她胆战心惊，整个人都精神紧绷，手忙脚乱失败两次后，终于成功逃脱。
不过，除了画风是林歌喜欢的之外，她觉得故事线也非常引人入胜，倒有点她从前看过的悬疑小说风格的感觉。
完成第一个任务以后，整个游戏的地图和布局也逐渐显现，游戏分不同的地图，不同的地图有不同的故事线和道具，但是基本上就还是分为解谜和“逃杀”两个部分，具体情况还要看地图的区别略有不同。
但她还没来得及继续通关，程凯就端着咖啡过来通知林歌准备参加实习生培训，“按理说培训是会提前通知的，但是因为今年公司决定尝试分部门培训，所以今年的培训是各个部门单独进行，你带个笔记本就行了，就在47楼大会议室。”
林歌本来以为只有46层是青光工作室的地盘，现在才知道从46楼到48楼都是青光的办公室，果然财大气粗。
青光工作室是以原画出名，业内甚至直接将其称为原画工作室，但是事实上，其动画制作在业内也是赫赫有名。
因此，这次和林歌一起参加培训的除了原画组的实习生之外，还包括庞大的制作部里面动画、场景、角色、分镜等不同组的众多实习生。
会议室能容纳上百人，宽敞明亮，实习生到齐以后，培训便开始了。
上午基本还是互相熟悉和对公司企业文化的介绍，下午就是一些具体事务的介绍和熟悉，因为公司规模很大，所以各处细节都面面俱到。公司的氛围也很开放包容，林歌很喜欢这种环境。
因为白天要培训的原因，所以游戏只能留到晚上玩。林歌比较喜欢办公室的电脑，而且宿舍离公司又近，所以晚上就在公司加班。
生活节奏一下加快，也逐渐变得规律起来，林歌开始构思各个海报——但其实她现在具体能做的还是有限，因为海报设计要和圣诞节具体的活动结合，所以一切还是只能等到组会开完再决定。
之前在北河读书的时候，因为课业并不很重，她还经常有时间接微博上的约稿，自从决定到申江实习以后，林歌就在微博上说接下来两个多月可能会比较忙，接稿就会少一些，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要暂停一段时间了。
虽然接稿减少，但是之前手里积压的稿子还有几件，所以在培训和熟悉游戏之余，林歌也在不间断的抽时间画画。
这种充实的生活给了她动力和存在感，虽然在青光还没待几天，但是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周三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歌照例登上微博翻看私信——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私信的数量暴增，仔细看才知道她的粉丝数量竟然从十几万增加到了三十几万，而且还有持续增加的趋势。
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新画的插画火了。那个系列的画的确花了她很长时间，林歌倾注了不少心血，用了足足一个月才画好。
可是却发现并不是。
最新插画的点赞和评论甚至不是最高。
林歌真心热爱画画，但是粉丝数量增长给她带来的喜悦也是不容忽视的，现在关注者突然没来由的暴增，兴奋之余，倒是让她有些隐隐的担忧。
最后林歌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两个插画系列昨晚被一位知名插画师水影支转发点赞了。
水影支是一位擅长风景画的大佬，粉丝数上百万，而且他十分神秘，虽然火了以后便有很多粉丝想要扒他的个人情况，但是均一无所获。甚至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有人说他是学院派，因为他的的作品曾被官方点名表扬；也有人称他是天才，对细节的精湛把控和无与伦比的想象力让他可以在优雅柔和和宏大瑰丽逐渐达成微妙的平衡，从而游刃有余。
而林歌被水影支点赞的那两个插画系列里面都出现了水影支最爱的“水”，一个是浑身是血的金翼战神在血红的夕阳下跌落海面的场景，另一个则是溪边少女提着裙子试探着将纤细白嫩的脚伸向水中的场景。
大佬的认可也很言简意赅，水影支转发以后只评论了四个字：画的不错。
林歌兴奋地连午饭都没吃完，众所周知水影支非常神秘且对画作的要求很高，并且也是为数不多每年都会举办画展且作品在巴黎拍出天价的名副其实的画家。匿名并没有让他被人们遗忘，反而让他的呼声变得更高。
而且，水影支很少称赞别人，更不用说是直接转发。
一整个下午，林歌都有些飘飘然，连工作都不能专心投入。
她甚至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发私信给水影支本人。但是最后还是没敢发，只在他的转发下面回复了谢谢。
不过另一方面，林歌却不知道该跟谁分享。
身边没有人知道她在微博上的这个账号，就连爸妈她也没说——可是这种喜悦的感觉却止不住的像是碳酸饮料气泡一样渗出，快下班的时候，林歌还是忍不住发消息给楚肆：【楚肆，今天我有一件很好的事情发生，想请你吃饭。】还发了一个可爱袋鼠的表情包。
——虽然自己这样有一些主动，可是林歌思来想去还是发了。
一来自己也实在是忍不住，二来她确实也想见到楚肆。何况还有正当的理由，毕竟在申江，楚肆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人之一。
楚肆很快回复：【那就今晚吧，我开完会去接你。】林歌悻悻攥了攥手机，自己是打扰到楚肆开会了吧，可是她还是快速敲了几个字发过去：【好，但是这次一定要我请，一定一定。】从前每次都是楚肆请自己，不管是吃饭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他在付钱，现在自己实习有了工资，再加上关注数量增加带来的隐形收入，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请他。
两人去了一家人均几十块的素食馆——林歌之前没去过素食馆，所以在楚肆的几个提议里面，她选了这家叫做素满香的店。
这家店开在一条略偏僻的路上，是自助的形式。
“是不是因为我请，所以你特意选便宜的。”林歌拿着托盘和夹子站在楚肆身边，将紫薯和山药夹到自己的托盘里。
不过，虽然价格实惠，但是菜品却丝毫不敷衍，看着琳琅满目且很是用心的餐点，林歌顿时觉得食指大动。
“这家店味道很好，我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常吃。”楚肆偏好蒸点，林歌注意到他拿了小笼。
“哦。”林歌环顾四周，“这家店还挺火爆的，那味道一定不差。”
“你尝尝看，喜欢我们下次再来。”
下次……这样的话让林歌觉得自己和楚肆已经是很亲密的朋友，可以下班随时约着一起吃饭那种。
两人各自拿了菜和点心，回到座位上。座位靠窗，窗外停着一排蓝色的共享单车。
她忐忑的岔开话题：“我今天想请你吃饭是因为我的微博绘画账号被大佬点赞，关注者几乎翻了三倍。”
“大佬？”
楚肆穿着万年不变的衬衫和黑裤，袖口一颗金色的扣子精致耀眼。虽然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之色，可是每每楚肆抬头看自己，林歌就觉得，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眼睛、鼻子、嘴巴。
语言已经难以表述，林歌想用笔将其画下来。
她机械的点头，又解释：“是水影支，可能你不关注这个圈子没听过，总之就是顶级大神一样的存在，我从来没想过会被这样的大佬点赞，其实涨粉倒是其次了，而且他还夸我‘画的不错’。楚肆，水影支夸我画的不错哎。”
玻璃窗外夕阳柔和，照在林歌的侧脸上，棕色的瞳仁散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芒，脸颊微红，眼睛下意识弯着——提到水影支，林歌就不自主的兴奋，语速都加快许多，从前脸上的羞怯和柔弱褪去，连带着浑身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这样的她，楚肆只在画展的时候见到过。可那个时候她是因为莫奈，因为她所热爱的美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叫做“水影支”的人吗。
那如果她知道，最初她关注者增加是自己去买“水军”，也会像这样开心吗。
“所以这个水影支，是德高望重的画家？”
“德高望重？”林歌微微皱眉，“是赫赫有名没错啦，但是其实没人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也不清楚他是年轻人还是年长的画家。但其实我个人感觉，他年龄应该没有很大。”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楚肆又问。
“对。”
这个时间点，素食店里面的客人不断增多，周围也变得更加喧闹。电线杆在地上的投影越来越长，门口那条小路上都开始车流不断。
林歌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她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剥去山药皮，弯着嘴角哼着歌。
楚肆一时间有些失神。
“小歌，你是不是只热爱画和与画有关的一切。”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林歌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肆要这样问，但林歌还是严肃起来认真回答：“是。”
“我就觉得，只有画画可以表达我的内心，让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