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宁泊远第23章   

　　回去的路上，他又想起了季禾阳，那个天才，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有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前夫。
　　江天曜知道，这是违背道德的，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不断地对林婧使用最锋利的话语，以此克制自己的深埋心底的爱慕。他总是不断地在内心里丑化林婧的形象——她是一个污蔑自己犯规的女人，她是个爱财如命的、为了钱才和季禾阳在一起的女人。
　　但那些都是假的，不堪一击的指控，因为林婧总是存在在那里，她永远都是一个理性的，美好的，善良的，以及会被爱的人。
　　江天曜尝试流连于其他女人之间，他觉得，也许对林婧的爱慕，是出于某种偶然，那是会随着时间彻底消失的、本就不该存在的情绪。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他没办法不爱林婧，他就是爱她，那不是什么偶然的情绪，那些刻意的恶毒话只会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但当江天曜认识到一切时，锋利的言辞已然成为习惯，而那个他爱的人的视线，也永远不会放在一个只会对自己口吐恶言的人的嘴里。
　　林婧结婚那天，他是伴郎，看着林婧穿着婚纱，朝着季禾阳走去的时候，江天曜却产生了一个极其可笑的想法，和她一起站在鲜花之下，看着她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也算是和她在一起过了吧。
　　在林婧和季禾阳结婚之后，江天曜主动断了一切想法，他尽量避开有林婧的聚会，也很少和林婧说话，虽然偶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而说出难听的话，但林婧也基本不会回复，江天曜其实知道，林婧只是不想让季禾阳难做，而且她不在意江天曜这个人，所以对这些话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
　　江天曜唯一一次惹怒林婧，就是提到陆知州那次，听着微醺的林婧竟然聊起那位高材生前男友时，江天曜心里的嫉妒情绪再一次达到了顶峰。也可能是他习惯驳斥林婧的每一句话，于是他就说出了那句他至今都在后悔的话。
　　那句话不仅伤害了林婧，也让江天曜深陷自责之中。
　　当时的他还不明白林婧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后来他花了很多钱调查到了林婧的成长经历。他这才知道，林婧少年离家，在她的成长中的，父母的参与很少，而且她的父亲是个出轨惯犯，江天曜也能猜到林婧和她父亲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
　　这些都是江天曜偷偷查的，这么多年，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告诉季禾阳那更是不可能的。也是因为这个，江天曜基本可以肯定，林婧绝不可能原谅季禾阳。
　　这种还算平和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江天曜有一次在陪自己侄子买书的时候，在书店偶然碰见了林婧，他看到了林婧买的书，在心里就偷偷记下了名字。
　　他不是读书的料，从小看字就晕，从小到大读的书屈指可数，但他却硬生生将那本晦涩难懂的书看完了。甚至还拿到了更衣室，想趁着休息的时候看看，结果被队友发现了，被他们嘲笑了好久。
　　他知道季禾阳跟林婧提过那件事情，因为林婧在一次聚会上还问了他读的什么书，江天曜知道林婧只是随口一问，但他却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书名，还一边观察着林婧的反应，没想到林婧居然笑了，还和他聊了几句。
　　那件事情估计林婧早就忘了，江天曜却记得一清二楚，因为那次谈话，是他们俩为数不多的和平交流。
　　江天曜其实隐约知道季禾阳在外面玩的事情，当然不是季禾阳自己说的，但何杰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江天曜更清楚了，他曾经就是和何杰鬼混的一员，季禾阳跟何杰那种人玩到一起，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但江天曜并没有什么季禾阳出轨的证据，更别说他当时正伤痛缠身，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了，也就没办法管其他人的事情了。
　　而且据他对季禾阳的了解，他是真没想到季禾阳最后真的出轨了，说实话，他至今都不敢相信季禾阳出轨这件事，还被林婧抓了个现行。
　　他对这件事情心情是很复杂的，说不开心那是假的，虽然他是季禾阳的最好的朋友，但他觊觎林婧这么多年了，也克制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是季禾阳自己犯了错误，自己摧毁了自己的美好婚姻，那他江天曜为什么不可以上位呢？
　　而且，他承认，在少年时代，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季禾阳还单纯如初，这得益于季禾阳一路顺遂的职业生涯和爱情生涯，但在江天曜的心里，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江天曜想到了前段时间，蓝金的领导层和他的谈话，高层已经计划在出售他来购进一道更好的防线了。他知道，没有价值的球员就是这样的，永远是被放在货架第一排的商品，是商家想卖，但买家却不一定想买的存在。
　　他想他在蓝金的日子已经越来越短了，甚至已经走近了倒计时。
　　离开林婧家后，江天曜找了个酒吧喝了个烂醉，职业生涯的无尽伤病，感情生活的一团乱麻都让他感到无比得烦躁，但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解决这一切的方式。
　　他比谁都知道，蓝金的教练一直都在错误地使用他，但一个球队里，这种事情发生得太tຊ多了。他和季禾阳的位置高度重合，但很明显，至少在教练的眼中，季禾阳比他更优秀，所以他就只能一直打替补。
　　他不是没想过解约，那点违约金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年少的他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他不愿意承认季禾阳比他更优秀，他不停地训练，渴望有一天能够取代季禾阳。
　　他短暂地得到过机会，却在那个赛季的末尾小臂骨折，之后，蓝金就迎来了季禾阳的统治时期，他几乎包揽了所有比赛的MVP，江天曜则成了替补席的常客。
　　这就在季禾阳重回蓝金的这一年，他和林婧结婚了，江天曜的幻想被彻底打破，不论是在职业生涯里，还是在感情生活之中。
　　今年蓝金的成绩很不好，作为国内最顶尖的俱乐部，它离今年的联赛冠军越来越远了。江天曜也已经在这里荒废了太多时光，他比谁都知道，他应该走了。
　　在拒绝了第五个上前搭讪的人之后，江天曜离开了酒吧，他随便找了一家酒店，然后倒头就睡。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他梦到了很多年之前，他和林婧关系破裂的开始，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室内潮湿的空气和季禾阳对观众席上的林婧抛掷飞吻的样子都令人感到烦闷。
　　他心里无处发泄的愤怒使在他对抗中肘击了那个一再挑衅他的对手，他吃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张红牌，但万幸蓝金最后还是取得了那场比赛的胜利。
　　江天曜被安抚了很久，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他，却在赛后的聚会上听见了林婧对季禾阳说的话：“江天曜完全是带着情绪打球，他不该肘击对手，红牌是应该的。”
　　一时之间，差点害球队输掉比赛的羞愧、对林婧评价的愤怒、对季禾阳的嫉妒，这些情绪全部都涌上了江天曜的心头，致使他对林婧发了很大的火。
　　从那一天开始，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魔鬼，一个永远在伤害林婧的魔鬼，他们曾经还算和睦的关系被他一手扼杀，这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那一夜的梦太长了，梦里全是林婧，笑着的林婧、冷着脸的林婧、愤怒的林婧……
　　等江天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看到了经纪人给他发来的消息，是几家俱乐部的报价，他还没有做出决定，但他不会留在蓝金了。
　　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烈日，江天曜突然意识到，夏天快到了，他突然想通了，一切都会过去的，重要的是未来。
　　清晨，林婧被门铃吵醒，打开门，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当她关上门再打开，发现门前的江天曜并没有消失，而且还对自己展露着一个标准的微笑，她觉得这个世界开始变得魔幻了起来。
　　只用了一晚上，江天曜就想通了，林婧和季禾阳已经离婚了，林婧可不是一个会往回看的人，就算是新欢，现在也肯定还在发展中，他有的是机会。
　　况且再怎么说，他和林婧都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处于不对付的状态，但至少是知根知底了吧，比那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男的还是有些优势的吧？
　　而且林婧刚刚经历季禾阳的背叛，现在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刻，也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你在……干什么？”
　　林婧想不通，自己前天晚上才把江天曜骂了一顿，他怎么今天早上反而还过来献殷勤。
　　“昨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专门来给你道歉来着。”江天曜一双大眼睛里全是真诚，林婧半信半疑地看着江天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就是个混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天曜语气太过温柔，让林婧实在有些不太适应。但林婧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见江天曜语气那么好，林婧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面对江天曜的反常，林婧一言难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说话正常点。”
　　望着林婧一脸茫然的表情，江天曜再次展露了他的笑容：“我买了早餐，你想吃那种？”
　　江天曜笑着提起了手上的一大堆早餐，应有尽有。
　　“我吃过了。”林婧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即使她现在还穿着睡衣。
　　“再吃点嘛，喝杯牛奶？”说着，江天曜还真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牛奶，插进了吸管，送到了林婧面前。林婧看了他一眼，没接他递过来的牛奶，她怕江天曜下毒。
　　“你不用训练吗？”林婧这句话本意是想着问清楚江天曜什么时候能走，但到了江天曜这里，就是一句纯粹的关心了。
　　“伤还没好。”江天曜展示了他手上的伤，林婧看了一眼，点点头，想着他伤的不是手臂吗，怎么更像伤的脑子。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江天曜说着，就挤进了林婧的屋子，他人高马大的，林婧也拦不住。
　　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他昨天买的药。其实林婧昨天就看到了江天耀放着的药，但是她没拿进来，因为她不想接受。
　　“你待会儿有事吗？”江天耀一进来，就反客为主地坐在沙发上，来询问林婧的行程，
　　“有。”林婧简洁地回答道，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她不想理会对方，但偏偏当事人不这么认为。
　　“学校有课？”江天耀又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林婧没好气地说道。
　　本以为这样可以让江天耀生气，就赶紧离开，没想到江天耀一点儿没有生气，还好声好气地说道：“行，跟我没关系，所以你喝牛奶还是豆浆。”
　　林婧像是看鬼一样看着江天耀，问道：“你是被夺舍了吗？”
　　昨天还像个疯子一样在她面前发疯，今天又像是个仆人一样问她吃什么，他这转变是否有些太快了？
　　江天耀依旧没生气，笑着对林婧说道：“也没有，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林婧就这样看着江天耀把他买的那些早餐整齐地摆在桌子上。他脸上还有因为宿醉而产生的浮肿和疲惫，身上酒气都还没散，虽然喷了香水，但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就是喝了不少。
　　所以他究竟想通了什么？一晚上就变成了这样？林婧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林婧不想去猜原因，她只想江天耀快点离开，于是她说道：“东西送到了，你什么时候走？”
　　听完这话的江天耀果然一愣，但还是维持着笑脸道：“听说你今天要去参加A大的讲座？”
　　林婧一听就知道他是刚刚查了自己的行程，他家里有钱又有资源，想查这种事情易如反掌。
　　这次的讲座在A大举办，她本来没多少兴趣，但主任硬要她去学习观摩，还说她就是A大学生，肯定学习起来更容易，林婧本想向主任推荐陆知州去，却被告知陆知州去外地出差了。
　　“我可以去吗？”江天曜一脸期待地问道。
　　“夜店酒吧才是你的舒适区。”林婧无语地说道。
　　不知道江天曜这个人怎么突然转性了，上次说要听她讲课就算了，现在还要去听讲座，林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毕竟江天曜文化程度比季禾阳都还低。
　　江天曜有些委屈，辩解道：“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些地方了。”
　　江天曜确实没说谎，事实上，自从上次林婧说他是烂黄瓜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很少再去那些地方了，每天的娱乐生活也变成了打打游戏什么的。
　　虽然还是有固定的床伴，但江天曜已经在一个星期前结束了这种关系，他现在是纯纯正正的单身人士。
　　最后的结果就是，江天曜真的跟着林婧去了A大，因为就算林婧不想带他，但A大校园是自由进出的，他跟着林婧，林婧也没办法让他离开。
　　遗憾的是林婧去跟着其他老师学习的时候，他没办法跟着，不然可能得上体育新闻了，所以他只能在校园里瞎逛，然后等着林婧出来，说不定还能和她一起吃个饭。